【散落档案10】GR-Czai
橙崽
·无定骨
卡梦刚来GR的时候，二队的小孩们每天晚上都要裹着被子跑到他房间里，在地上一个靠一个围成一团，眼巴巴地求他讲朱雀的故事。
“有什么好讲的呐，”卡梦头疼极了：“大晚上不睡觉小心明天训练起不来，蓝色是要来找你们算账的呐。”
“哎呀就讲十分钟——五分钟！就五分钟嘛卡子哥！”橙崽抱着他的腿一哭二闹三上吊：“哎呀好不好嘛卡子哥，好不好嘛卡子哥……”
那个时候的橙崽还没出训练营，小孩没有上场的资格，对真实的战场和前辈们的英雄往事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，卡梦也清楚这一点——十七八岁时的AK大概率也要比十七八岁的橙崽犟得多。他没有办法打消青年人的热情，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：“……就五分钟呐，听完就去睡觉，不许熬夜。”
小孩们才不管他后半句话说了什么呢，忆当年这种事情向来没有额度，有些故事讲到一半不讲完，下次再讲也就没什么意思了。他们笃定卡梦会讲着讲着忘了时间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。这位前半段人生几近能用颠沛流离来形容的指挥位靠在露台上，轻轻地磕了磕烟灰。氤氲的尼古丁烟雾在夜风中升腾又消散，他眯着眼睛，企图从记忆的白雾之中，窥探某段永不再来的年少时光。
“……那个时候我们也很晚睡，”他有些没头没脑地说：“小铁总是乱炸火星子，一晚上能把大龙的草点五六回，一不小心就着火了。”
如果大龙在这里，大概率抗议那是藤蔓不是草，可惜他不在。卡梦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造谣，小孩们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困得东倒西歪，最后只剩一个橙崽目光炯炯，甚至相当好学地举手提问：“那妹克老师呢？妹克老师在干什么？”
妹克啊，卡梦想了想，妹克在给他们俩吹笛子伴奏，呜呜，呜呜呜。
他学得根本就不像，违和得把自己都给逗笑了。橙崽没心没肺，也跟着嘿嘿嘿地乐，下一秒就毫不意外地被指挥位拎着睡衣领子丢出了门外——一起被扔出来的还有他早就困成了狗的队友们。小橙崽锲而不舍地扒着房门嚎卡梦的名字，楼下传来蓝色满怀困意但怨气冲天的怒吼：“嚎什么嚎！睡觉去给我！明天加练了嗷！”
听话的小孩们一个哆嗦作鸟兽散，可惜橙崽又不是什么听话小孩。他假装溜走又半途折返，走廊的灯早就灭了，四周一片漆黑，只有卡梦的屋里不知为何还亮着灯，像是一盏小小的萤火。
他的身上泛起磷光。
就像是千百年的时光忽然在这具尚且年幼的躯体上具象化，他的血肉一点一点地分解消散，银白色的骨骼寸寸显露，如同一具亡灵河中迷失已久的探索者。小骷髅鬼鬼祟祟地沿着走廊摸过去，指挥位房门紧闭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——但这也难不倒橙崽。只见一截小小的骨头从他的尾指脱落，在碰到地面的瞬间碎成一地齑粉，然后如有生命一般，细细密密地顺着门缝溜了进去，最终又重新汇聚成骨头的形状。
透过这节共通着少年人所有感官与意识的小小指骨，他看见卡梦依旧靠在露台上，在夜色与灯光的交界处，指间的烟蒂烧出长长一截灰白，就像是命运引而不发的草蛇灰线。他的神情寂寥而复杂，橙崽看不明白，但隐约觉得似乎是某种思念。
……思念什么呢？
迸发的火星，蜿蜒的藤蔓，呜呜响的笛声。
每一个不睡的夜晚。
后来很多个时刻橙崽都会有这样的念头，他觉得那天他其实应该想个办法也给卡梦吹上一曲——毕竟骨头也可以钻空，虽然他不会吹笛子，但出点声音应该没问题。
……呜呜声也不需要什么含金量吧？
只是他也知道，那个夜晚早就过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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